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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要]本文討論的是測度是非問句，筆者從歷時的、共時的動態(tài)的角度來觀察是非問句繼承和發(fā)展的特點。上溯秦漢，下探明清，得以闡明測度是非問句的歷史銜接情況，這使我們對測度是非問句的歷史穩(wěn)定性有經(jīng)較明晰的時間輪廓，對其在各個時代時代的發(fā)展狀況有一定的把握。

[關(guān)鍵詞]是非問測度問

測度問句是對事態(tài)現(xiàn)狀或未來作出推測的一種疑問句。提問者如果對某個命題不太有把握、需要對方確認，或者要謙虛、委婉地表達自己的觀點，常常會使用測度問句。常見的測度語氣詞有：“乎”、“與”、“邪”等，譯成“罷(吧)”。測度語氣詞經(jīng)常要和前面的副詞或句首、句中語氣詞前后呼應(yīng)。較之一般是非問句，測度問句的產(chǎn)生可能略微偏晚。張玉金指出：“在西周漢語的語料中，可見詢問句、反問句，但未見到測度問句?！庇纱?，可以推斷測度問句為春秋戰(zhàn)國時期的產(chǎn)物。

一、上古的測度是非問句

上古時期測度問句的運用十分普通，主要依賴句中語氣副詞“其”、“得無”、“得微”、“得非”、“得毋”、“無乃”、“殆”和句末句中語氣詞“邪(耶)”、“乎”來生成。表示一種測度語氣，用于測度問句末，表示說話人對某一件事情已經(jīng)有了一種估計，希望得到對方證實，表示這種介乎疑信之間語氣的“乎”，可譯為“吧”。例如：

1)其我獨芒而人亦有不芒者乎?(《莊子·齊物論》)

2)日食飲得無衰乎?(《戰(zhàn)國策·趙策四》)

3)堂下得微有疾臣者乎?(《韓非子·內(nèi)儲說下》)

4)卿得無為劉備刺客邪?(《三國志·明帝紀注》)

5)得毋有伏兵乎?(《漢書·李陵傳》)

6)無乃為佞乎?(《論語·憲問》)

7)天則不雨而望之愚婦于以求之，毋乃(已)疏乎?(《禮記·檀弓下》)

8)今卒睹夫子于是，子殆可語敖為友乎7(《淮南子·道應(yīng)》

二、中古的測度是非問句

上古的是非問句的測度語氣詞經(jīng)常要和前面的副詞或句首、句中語氣詞前后呼應(yīng)，而中古的是非問句則可單由“邪(耶)”、“乎”構(gòu)成，根據(jù)一些文獻我們可以知道東漢末年，語氣助詞連用沒有發(fā)展。趙長才指出：“西漢時語氣助詞連用的現(xiàn)象”“已經(jīng)明顯地比戰(zhàn)國晚期的語氣詞連用種類和連用次數(shù)減少了”，“隨著語言的發(fā)展，一些方言和個人的不規(guī)范成分被淘汰了，繼承下來的大多是最重要、最富表現(xiàn)力的連用形式”。如：

1)流可枕，石可漱乎?(《世說新語·排調(diào)》)

2)桓公曰：“同盤尚可相助，況復危難乎?”(《世說新語·黜免》)

3)銅山西崩，靈鐘東應(yīng)，便是《易》邪?(《世說新語·文學》)

4)或謂之曰：“卿乃可縱適一時，獨不為身后名邪?”(《世說新語·任誕》)

即使如此，上古時期的一些句型在中古仍有保存，如：

1)人問之曰：“卿憑重桓乃爾，哭之狀其可見乎?”(《世說新語·言語》)

2)詩中得無激觸否?有章曰：“無”(《夢溪筆談·盛文肅》)

中古還新生出一批表測度的語氣副詞“將”、“將無”、“將乖”等?！皩ⅰ笔墙F(xiàn)代漢語中非?；钴S的一個動態(tài)助詞，它產(chǎn)生于唐五代時期。到晚清時期逐漸消失，其使用的時間大抵與近代漢語相始終。例如：

1)鬼曰：“卿太重，將非鬼也?”(《搜神記》第十六回)

2)君將哀而生之乎?(《捕蛇者說》)

3)謝安始出西戲，失車牛，便杖策步歸，道逢劉尹，道曰：“安石將無傷?”(《世說新語·任誕》)

4)方令宰牧華夏，處殺戮之職，與本操將不乖乎?(《世說新語·政事》)

三、近代的測度是非問句

唐五代之際，表測度的語氣副詞“莫”、“莫是”、“莫非”、“不應(yīng)”、“應(yīng)莫”、“敢是”、“想是”、“想必”、“敢是”、“敢莫是”、“莫敢是”等相繼問世，逐漸取代了先前的“將”、“將無”、“將不”。例如：

1)凈能問長官曰：“夫人莫先疾病否?”(《敦煌變文校注·葉凈能詩》)2)你今只憑這小廝口內(nèi)言語，便問他殺人的公事，莫非公道忒偏向么!(《金瓶梅詞話》第九回)

3)那廝看了永兒如花似玉生得好，肚里與決不下道“莫不昨晚我真?zhèn)€眼花了?”(《三遂平妖傳》第六回)

4)今日見此生口，莫是應(yīng)我夢也?(《敦煌變文校注·廬山遠公話》)

5)三藏道：“這獐鹿想是太保養(yǎng)家了的?”(《西游記》第十三回)

6)“恭喜大王，上界此去十數(shù)年，想必得意榮歸也?”(《西游記》第四回)

7)敢問小姐常出來么?(《西廂記》第一本，第二折)

8)前此還有個傳說，道會上不見了許多皮，敢也是你么?(《三寶太監(jiān)西洋記通俗演義》第五回)

四、小結(jié)

必須指出的是，此期出現(xiàn)的疑問語氣副詞的調(diào)整不是一個孤立的個案，而是類化的產(chǎn)物，其中蘊藏著類型學的意義。聯(lián)系其它類別的語氣副詞(肯定類、否定類、強調(diào)類、測度類)的演變狀況，我們認為：從中古到近代，漢語的整個語氣表達系統(tǒng)發(fā)生了根本性和全局性的更迭，這其中除了公認的語氣詞外，還應(yīng)當包括語氣副詞在內(nè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