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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容摘要：西方諸多現代主義繪畫藝術的新樣式和表現方法與傳統(tǒng)繪畫藝術的差別在于：前者用的是動力學方法，后者用的是靜力學方法。本文對現代主義繪畫的表現方法——動力學方法進行了分析和研究。

關鍵詞：現代主義繪畫表現方法動力學方法靜力學方法

西方現代主義繪畫已有近百年的歷史了，從野獸派和立體派到構成主義和超現實主義，從抽象表現主義到波普藝術再到極簡藝術和觀念藝術，一個接一個的藝術運動和流派相繼產生，歐洲數千年的藝術傳統(tǒng)和價值觀念發(fā)生了徹底動搖，“反傳統(tǒng)”已成為各藝術流派的共同旗幟和宣言。各種觀念、技法和材料都被藝術家多角度、多層次地體現、實驗和運用，創(chuàng)造了諸多視覺藝術的新樣式和表現方法。從總體上看，他們所用的藝術表現方法與傳統(tǒng)繪畫的藝術表現方法的差別在于：前者用的是動力學方法，后者用的是靜力學方法。

傳統(tǒng)藝術所用的是靜力學方法。這種靜力學方法的主要特點是：1.描繪物象自身的靜態(tài)關系；2.描繪事件、細節(jié)、性格之間的靜態(tài)關系。

畫家描繪物象自身的靜態(tài)關系，主要是指靜態(tài)的塊面、比例、透視、形體結構關系。說它是靜態(tài)的，是因為一切畫面都是假定對象在瞬間暫停下來。

文藝家描繪事件、細節(jié)、性格之間的靜態(tài)關系，確立了以下兩種靜態(tài)模式：

1.性格——情節(jié)模式。按照這種模式，一切敘事作品中的人物，都必須有不同的性格。不同性格之間的矛盾沖突構成情節(jié)。情節(jié)總是由序幕、開端、發(fā)展、高潮、結局、尾聲幾個部分組成，由具體的細節(jié)、事件、場面來體現。

2.封閉性靜態(tài)結構模式。關于這種封閉性靜態(tài)結構模式的特點，弗洛伊德指出有五點：⑴作品中的英雄人物都有安全感，都有一種感覺：“我不會出事的！”；⑵所有的作品中都有一個主角；⑶作品中總會有某個女人愛上了主角；⑷作品中的人物都嚴格地分成好人和壞人；⑸作者仿佛坐在人物的大腦里，而從外部觀察其他人物。

現代主義文藝家認為，按照這種靜態(tài)模式雖然可以編出許多引人入勝的故事，但不符合生活的真實和現代社會的特點。于是，現代主義文藝家提出了動力學方法。

立體派畫家格萊茲說：“從德拉克洛瓦以來，畫家們對學院派挑戰(zhàn)，他們給予一個在運動的形式里生動的動力主義以優(yōu)先地位，超過空間中固定體積不動的畫面形式?！狈病じ哒J為現代繪畫“將趨赴更精微——更多的音樂、較少雕塑?！彼鲝堄没パa色來表現人們的情感顫動和“火熱的情緒活動”。德勞奈更進一步“想創(chuàng)造物象各元素間節(jié)奏關系”，尋求“節(jié)奏性法則的新多樣性”①?！段磥砼尚浴穭t公開宣稱：“人須再現動力的感覺……我們必須來解說自然，就在于我們在畫布上把物象作為節(jié)奏的啟始或延續(xù)來再現。這種節(jié)奏是物象自己在我們的感性功能里激引起的……宇宙之力應當在繪畫中作為一種力的感受而得到表現……運動和光摧毀肉體的物質性?！雹?/p>

從以上言論可以看出，現代派藝術家所提出的“動力學方法”，就是“超越空間中固定體積不動的畫面形式”，意在打破以往的以靜態(tài)的透視、塊面、比例、結構關系為特征的靜力學方法，主張遵從審美動力學原理，運用講究節(jié)奏、意念關系的動力學方法。

所謂審美動力學，是指主體的審美力對審美對象的把握。這種動力學的特點是：⑴強調主體審美力的充分發(fā)揮，認為一切優(yōu)秀的藝術品不過是人的本質力量的對象化；⑵強調內在的力（意念）而不是編造的“現實幻象”；⑶強調外在的力（運動——節(jié)奏）。

藝術表現的動力學方法，就繪畫而言，主要是指表現運動式的節(jié)奏關系與意念關系。

一、運動式節(jié)奏關系

為了打破以往藝術所表現的“現實的幻象”，現代主義畫家從三個方面來描繪物象的運動式節(jié)奏關系。

1.描繪物象各元素之間的節(jié)奏關系

怎樣描繪物象各元素之間的節(jié)奏關系呢？德勞奈舉例說：“例如一個風景，一個婦女和一個塔之間的節(jié)奏關系。從各種破折里也產生了節(jié)奏、運動、沖擊的中斷。破折，取消了聯續(xù)性……如果我們從物象出發(fā)，是不能做出什么的?！?/p>

畢加索的《格爾尼卡》、杜桑的《下樓梯的裸女，第2號》、米羅的《月亮、女人、鳥》等所描繪的就是物象各元素之間的關系。畫家沒有從物象出發(fā)，而把物象分解成許多元素，或者抽出它的某個元素，找出它們之間內在的節(jié)奏關系，創(chuàng)造出新的作品。

《格爾尼卡》中的人和物，都被畫家分解了，他（它）們的一個部分以一種元素出現在畫面上。各元素之間的聯系，難以從外表來尋找，而應從內部探索，從它們的內在節(jié)奏關系來探索。畫面上強烈、震撼人心的運動與節(jié)奏是佛朗哥政權雇用德國法西斯飛機轟炸格爾尼卡所形成的，深刻地表現了畫家對法西斯暴行的極大憤怒。

《下樓梯的裸女，第2號》則是把一個女人下樓梯的連續(xù)動作分解成連續(xù)的元素，這些元素之間的運動——節(jié)奏，構成動力性畫面，表達了畫家的感受，暗示現代人生活節(jié)奏的加快。

2.描繪色彩的節(jié)奏關系

現代派畫家放棄色彩透視和全色彩、全明暗的畫法，采用了多種方法，描繪色彩的節(jié)奏關系。德勞奈指出：“人們須尋得節(jié)奏性法則的新的多樣性，來替代那舊的畫面構架?！彼J為畫面上色彩的運動與節(jié)奏，是由互補色的“同時對抗”和“繞圈形地動著”。他說：“色彩通過對抗性而繞圈形地動著。但是那些色彩，紅與綠，在中央對抗著，產生極快的振動……各種色彩反應著如石投水后的圓圈，多個的浪圈能相疊，運動也同時向著相反方向進行，因而一切處于相互影響中，具有‘同時性’?！彼€說：色彩“相互間的快、慢、或極速的振動、間隔等，一切這些關系，構成一個不再是模仿性的繪畫的基礎?！雹郛吋铀鞫啻斡谩邦l閃”手法，來捕捉、表現形與色彩的運動與節(jié)奏。例如他的作品《雙面人頭像》即是用此手法創(chuàng)作。另外，蒙德里安等還利用色彩的放射、跳躍，表現色彩的運動——節(jié)奏。3.描繪線條的節(jié)奏關系

《未來派宣言》說：“一切物象通過它們的力線奔向無盡，波齊奧爾稱之為物理的超越。我們所必須畫出的就是這些力線。我們必須來解說自然，就在于我們在畫布上把物象作為節(jié)奏的啟始或延續(xù)來再現，這種節(jié)奏是物象自己在我們的感性功能里激起的?！雹苓@種力線就是有力度、運動感、節(jié)奏感的線條。這種線條我們在克利和蒙德里安的一些作品中能夠見到?？死摹豆氖帧匪褂玫木€條，近似中國書法的線條，有明顯的節(jié)奏感。

4.描繪形的節(jié)奏關系

《未來派宣言》稱：“我們拒絕直角形，我們稱它為毫無熱情的——立體形、金字塔形，一切靜止形態(tài)。我們需要一切尖角形的激動力，動力性花紋裝飾，斜行的線，它們落在觀賞者眼里，像是從天上來的箭頭；旋轉的圈圈、橢圓形、螺旋形、翻轉來的立體（一個爆破的形象）；多聲與多節(jié)奏的抽象形體，它們符合內心不和諧的需要，這是我們認為在繪畫的感性里不可少的。通過它們的神秘的俊美，它們比那些只從視覺和觸覺來的美更富魅力。”⑤這種動力性的形以及它們的組合，比靜力性的形所呈現的節(jié)奏快得多。我們在康定斯基的《即興30（火炮）》以及夏加爾、籍里柯的許多作品中都能見到。這些作品中形的組合的動力性與快節(jié)奏，是現代人的那種緊張的、快節(jié)奏生活的抽象表現。

現代派美術家不僅在繪畫上創(chuàng)造了動力性形的節(jié)奏關系，而且把它推廣到雕塑中去，取得了更為明顯的效果。

二、意念關系

現代派藝術家所強調的意念關系，包括內在的深層次的意念關系與形而上的整體意念關系。

1.內在深層次意念關系

克利的《叛亂的橋墩》，畫的是一些像褲子一樣的高架橋橋墩離開了本來的行列，開始進行叛亂游行。1937年德國希特勒政權策劃了一個“墮落藝術展覽會”，從德國各地美術館沒收克利的作品?？死獯舜驌艉?，異常憤怒，畫了這幅畫以揭露現實的黑暗。畫家只畫了一些富有諷刺意味和幽默感的抽象的形，這些形之間的關系是意念關系，它比具體的描繪更加出奇制勝，更能引起讀者的思考。這種意念關系的描繪，我們在蒙德里安的《碼頭與大洋》、卡夫卡的小說《地洞》、斯特林堡的戲劇《上帝的女兒》中，同樣能清楚地看出來。

2.形而上的整體性意念關系

籍里柯的名畫《預言者的報酬》，把事物從日常的倫理中分離出來，創(chuàng)造了一種恍如夢境的畫面：本來喧鬧非凡的廣場上空無一人，廣場的醒目位置橫臥著一個石膏人，標志著19世紀新技術的大鐘與火車，卻與久遠的古典建筑物連在一起。這是一種形而上的整體性意念關系的生動描繪，表現的是奇怪、憂傷、恐懼、隔絕之感，并暗示畫家思念故鄉(xiāng)之情。

現代主義畫家所運用的動力學方法涉及到很多方面的問題，這里我們只作了初步論述，還有待于進一步的研究。

注釋：

①（德）瓦爾特·赫斯編著：《歐洲現代畫派畫論選》，宗白華譯，人民美術出版社，北京，1983，第93—100頁。/②伍蠡甫主編：《現代西方文論選》，上海譯文出版社，1983，第69頁。/③同①，第101—102頁。/④同①，第113頁。/⑤同①，第109—110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