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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6年我區(qū)的計劃生育工作在××××*區(qū)黨工委管委會的正確領(lǐng)導下,在市計生委的關(guān)心指導下,根據(jù)年初制定的工作考核目標,狠抓流動人口計劃生育基礎(chǔ)管理工作,建立以屬地管理,單位負責,居民自治,社區(qū)服務的現(xiàn)居住地管理為主的流動人口計劃生育工作機制,使我區(qū)的流動人口管理工作得以健康有序地順利開展,具體主要做了以下幾點:
一、領(lǐng)導重視。
我區(qū)自屬地管理以來,經(jīng)濟發(fā)展突飛猛進,流進人口呈逐年遞增之勢,世界秘書網(wǎng)版權(quán)所有,對我區(qū)計劃生育基礎(chǔ)管理帶來了一些新問題,管理區(qū)領(lǐng)導對此高度重視,要求對流動人口采取公平對待、加強管理、深入服務為原則,切實做好流動人口管理工作,并要求地方派出所、工商、城管、村建辦、醫(yī)院等部門互相配合,協(xié)同做好工作,確保流動人口計劃生育管理機制順利開展。
二、健全網(wǎng)絡,規(guī)范管理
流動人口管理首先加強網(wǎng)絡建設(shè),流動人口具有流動性、隱蔽性,這就要求建立一支素質(zhì)高、業(yè)務能力強的計生網(wǎng)絡隊伍,為此一方面要加強婦女主任隊伍建設(shè),對全區(qū)7個社區(qū)1個居委會的計生婦女主任及時進行了調(diào)整,明確任務,落實責任,制定考核細則,對于不合格、沒有責任心的計生干部堅決不用,調(diào)離崗位。同時通過培訓有關(guān)的計生政策法規(guī)、避孕節(jié)育、生殖健康等知識,提高計生干部依法辦事的能力。另一方面建立一支橫向到邊、縱向到底的計生指導員隊伍,使得計生網(wǎng)絡得以健全,社區(qū)上下形成合力,共同做好流動人口計劃生育管理。例如今年7月份××*社區(qū)一男青年與湖南省懷化縣的女青年同居后懷孕,因該戶住房較偏僻,幸被社區(qū)指導員及時發(fā)現(xiàn),上門做了工作后落實了補救措施,避免了一起早婚早育。
第二,全面推進村民自治與企業(yè)單位共同管理的管理模式。根據(jù)流動人口大部分工作在單位,居住在社區(qū)的特點,采用了企業(yè)單位與租住地共同管理的方法。對企業(yè)采用誰用工誰負責誰管理,并與單位法人代表簽訂計劃生育責任書,明確責任。今年我區(qū)××××針織廠就發(fā)生流進人員計劃外懷孕,社區(qū)婦女主任與工廠共同做了工作后,才得以落實補救措施。對社區(qū)私房出租戶由社區(qū)統(tǒng)籌管理,同時對流進人員做到每月見面一次,每季度清理一次,每半年查驗一次的方法及時掌握孕情動態(tài),發(fā)現(xiàn)問題及早處理。今年9月份管理區(qū)集中清理流進人員1592名,其中夫婦雙方流入472對,已婚女單方156人,末婚女青289人,末婚男青年153名,清理時為49人做了尿檢,共發(fā)現(xiàn)有計劃懷孕1人。無計劃懷孕3人,其中2人落實了補救措施,1人回老家流產(chǎn)。
三、加強宣傳教育,提供優(yōu)質(zhì)服務
對于流動人口我們一方面積極開展婚育新風進萬家活動,努力轉(zhuǎn)變流進人員的婚育觀念,對于新落實措施的群眾通過發(fā)放計生宣傳手冊、計劃生育知識100問等資料宣傳計生政策法規(guī),對于有計劃生育的育齡婦女通過上門宣傳優(yōu)生知識,提供福施福營養(yǎng)素以及健康婚育一卡通等活動,受到了群眾熱烈歡迎。同時我們不斷強化服務意識,對持有三證的育齡婦女免費辦理孕檢證明,今年共為256人辦理了孕檢證明,切實做到了同管理、同服務、同宣傳。
在對流進人員的計劃生育管理中還存在問題,主要是隨著流進人員的增加,外來人員計劃外懷孕比例明顯增多,而且流動性比較大,他們采用“游擊戰(zhàn)”的方式躲避計劃生育管理,因此很難及時清理到,即使清理到了,他們又會躲到其他地方,今年××*衛(wèi)生院生育的6對外來人員中,無計劃生育就有3對,都是租住在相鄰的鎮(zhèn)上,臨產(chǎn)了才跑到偏僻的小醫(yī)院生育,這類人員證件不全,無法找到確切的戶籍地和住所,也為落實補救措施帶來了困難。
在流動人口計劃生育管理中,我們不斷摸索,積累經(jīng)驗,充分認識到領(lǐng)導重視和部門齊抓共管是關(guān)鍵,村民自治和企業(yè)共管是核心,健全的網(wǎng)絡及高度負責的責任心是基礎(chǔ),優(yōu)質(zhì)的服務和廣泛的宣傳是動力。今后,我們將根據(jù)群眾需求,繼續(xù)深化服務,與暫管中心互相配合,嚴格按照市人口與計生委《關(guān)于進一步加強人口與計劃生育基礎(chǔ)管理的意見》落實各項管理措施,每季開展一次以流進人口為主的清理登記工作,排查信息,摸清底數(shù),力求做到五個清,即:流入總數(shù)清,人員結(jié)構(gòu)清,孕情清,居住地清,工作單位清,使計劃生育宣傳教育、技術(shù)服務、查驗證明等落實到每個流動人員,為我××*區(qū)的經(jīng)濟發(fā)展創(chuàng)世界秘書網(wǎng)版權(quán)所有,造一個良好的、和諧的人口環(huán)境。
今天是啟程去可可西里的日子。朋友們都來為我送行,讓我感動不已。他們的千叮嚀萬囑咐頓時把空氣弄得有些凝重,讓人覺著有一種“將軍一去,大樹飄零”的悲壯。
飛機要在咸陽機場中轉(zhuǎn),而我也竟在咸陽機場一語不發(fā)地呆了近四個小時。下午17:15分,飛機把我?guī)У搅宋鲗幉芗冶C場。當我信步走出機艙,四周的山梁上難見一草一木,綠色不知跑到哪兒去了,而此時我的心里只有一個詞語,那就是蒼涼。汽車在通往西寧市區(qū)的公路上奔馳,在距機場最近的一個收費站旁,一襲寬廣的金黃忽然竄入我的眼簾,定睛一看,那是久違的油菜花。此時已近七月,而油菜花卻花事正濃,那繁茂的金黃已使我誤入了春天,西寧的春天就在南方的后面,她總是姍姍來遲。就在司機停車繳費的間隙,近百只蜜蜂嗡嗡地圍繞著我們的車飛舞,大有突襲我們之勢,眼疾手快的司機一下子便把車窗關(guān)閉,我們幾個人才幸免于難,這就是幸運的“車上驚魂”。
18:03分,我登上了開往格爾木的N909次列車。火車徐徐駛離了西寧,而綠色也漸漸離我們遠去?;疖囋跓o垠的草甸上飛馳,遼遠的草甸上,偶爾會閃出三兩戶人家,離土房不遠處也就會出現(xiàn)一群?;蛘呤茄?,當然還有孤單的牧人。牧人是清一色的老者,他們大都埋頭養(yǎng)神,他們的牛和羊也低著頭吃草,他們都低著頭在對土地行注目禮,他們對土地都有一種感恩?;疖嚌u行漸遠,它離西寧遠了,離黃昏卻更近了。只見一條筆直的公路自鐵路邊一直伸向天的盡頭,在草甸更深處,會有人家嗎?在公路旁邊的不遠處,只見一座廢棄的紅磚房子獨自兀立,在無垠的草甸中顯得那么地孤立無援,像被塵世遺棄的孩子,無人看管。
21:05分,火車經(jīng)過青海湖。我的臉緊貼著車窗,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那夕照中的青海湖,那無數(shù)次在報刊和電視中出現(xiàn)的三個字,此刻卻真實地出現(xiàn)在我眼中,這抽象到具象的轉(zhuǎn)變讓我激動不已。因為地勢的原因,鐵路邊的青海湖顯得很瘦,湖水已不如當年,湖水離岸邊很遠,我們眼中的青海湖是狹長的,倚湖水而居的岸仿佛也是一條狹長的綠色走廊。極目遠眺,遠山把那狹長的水域隔斷,白云又把遠山隔斷,天空又把白云隔斷,天空的盡頭又是大地,大地的邊上又會有湖,湖的邊上又是岸,自然這永久的輪回中卻孕育著生命的秘密。
天色向晚。21:30分,高原的天色才慢慢黑盡,而那殘存的余暉卻把青海湖變成了一面朦朧灰白的鏡子。我知道,黑暗也將把我?guī)У矫魈煸绯?:00的格爾木。
6月27日格爾木晴轉(zhuǎn)沙塵暴、大雨 、陰
9:05,火車到達了格爾木。在未下火車之前,我已接到可可西里國家級自然保護區(qū)管理局工作人員的通知,他們要來接站,當時我極力勸阻,但是當我走出站口時,我差點被眼前的景象感動得暈了過去,只見他們打著“熱烈歡迎志愿者來到可可西里”的橫幅在笑迎我。經(jīng)介紹,我才知道是可管局的才達書記、韓德勝主任親自來迎接我,我被他們來自藏族特有的熱情所融化,就這么短暫的交流,想象中異鄉(xiāng)的陌生已蕩然無存。
到可管局新建的大樓報到后,我做了短暫的休整。午后,由韓德勝和肖鵬虎兩位主任帶領(lǐng)我們2004年第二批共4名志愿者到格爾木市區(qū),去添置一些第二天上山的必需品。采購完畢后,韓主任帶我們到馬進忠清真飯店去吃了地道的烤羊肉、羊肚和羊肝,也是在這里,我第一次喝上了青海特有的熬茶。飯畢,嘎瑪帶我們到藏族人家去喝了正宗的酥油茶,那新奇怪異的味道,我無法形容,但留在心里更多的卻是青海人獨有的質(zhì)樸和熱情。
喝完了酥油茶,天氣突然暗了下來,霎時外面狂風大作,沙塵暴漫天飛舞,大有飛沙走石之勢,一瞬間便蒙住了我的眼睛,這就是格爾木來自夏季的沙塵暴,而早上我剛到格爾木時的晴天麗日早已無存,消失得如此之快,令人咋舌。
本來才達書記安排我們下午去觀看察爾汗鹽湖的,如今看來已是空喜一場。趁著這難得的閑暇,我準備學習《野生動物保護法》和《可可西里志愿者工作手冊》,為明天進山做最后的準備。當我剛打開冊子時,外面的風聲漸小,不多時,卻見一場豪雨驟然下落,頓時可管局的院子里一片迷蒙,據(jù)說這是格爾木6年來下得最大的一場雨,偏偏讓我給遇上了,倍(備)感榮幸。我該怎么來形容格爾木的天氣呢?它太善變了,就像小孩子的臉。
“格爾木”在藏語中意為“河流密集的地方”,但是它的城市用水卻主要來自地下。按常理,是生命都會逐水而居,而在格爾木,除了零落的居民和低矮的房屋,以及馬路兩旁那極具代表性的樹木之外,那象征生命的綠色卻顯得非常稀少和珍貴。此時,我真的很懷念江南那鋪排恣肆的綠了,我想,格爾木的荒蕪大概與它的氣候有關(guān)。
6月28日格爾木―不凍泉保護站晴、陰、雨雪、雷電、冰雹
今天是進入實地開始工作的時候了,我們第二批志愿者首先要進駐可可西里不凍泉保護站,進行為期三天的高原適應性生活。如果進展順利,之后我們志愿者將分赴其他幾個工作站進行環(huán)保工作,中途,我們會與“綠色江河”的8名志愿者在索南達杰保護站會合。如果身體難以適應,第二天就會立即被送下山回到格爾木,但是,我已在心里向佛求了一千遍,希望它能保佑我。
上午10點,可管局所有的工作人員都站在可管局大樓前為我們送行,我們?nèi)f分激動。一路上,可管局的領(lǐng)導考慮到我們志愿者的身體狀況,以60馬力的低速在青藏公路上行車,經(jīng)過四小時多的行程,我們終于到達了目的地――不凍泉保護站。據(jù)才達書記介紹,坐落在青藏公路旁的不凍泉保護站是可管局下屬5個保護站中條件最好的,而這所謂的最好究竟是什么樣子呢?
我們剛到不凍泉保護站之后,那明晃晃的陽光像銳利的箭矢扎得人睜不開眼,但不一會,陽光又像捉迷藏似的躲到了云層背后,天空馬上變得陰郁。更不可思議的是,短暫的幾秒鐘之內(nèi),天空完全陰了下來,竟電閃雷鳴,寒風呼嘯,嚇得我趕快從青藏公路上跑回屋子。剛坐定,只見彈珠似的冰雹就乒乒乓乓落了下來,穿過我們房頂碗口粗的漏洞狠狠的砸在我的床前,我趕緊找來臉盆接住這天外來客。不到5分鐘,冰雹突然止住。后來冰雹全都變成了雨雪,瞬間便把地面打濕,那紛紛揚揚的大雪不容商量的向你飛奔而來,緊貼你的衣襟,來擁抱你,這曠世的熱情讓我嘆為觀止。更要命的是,那雪水竟?jié)B透墻體,從我的床頭滴落到地面,聚集到地面的雨水最后從我的床下流了出來,我們女志愿者的宿舍竟成了一片。外面下著大雪,我們的宿舍卻在下小雨。后來,我發(fā)現(xiàn)整個保護站竟有3間房子出現(xiàn)了同一現(xiàn)象,據(jù)說,造成這種現(xiàn)象的原因是源于2001年11月14日發(fā)生在青藏高原上里氏8.1級的大地震。為了安全起見,看來這“最好”的保護站應及時修葺。資金從何而來?這正是可管局傷透腦筋的事情。
6月29日不凍泉保護站―三江源保護區(qū)陰、晴、雨雪
從昨天下午進駐不凍泉保護站以來,我的頭就開始疼,沒完沒了的。到黃昏的時候,頭疼開始加劇,已有些暈頭轉(zhuǎn)向,嘴唇也已破裂起皮,舌尖上長滿了紅色的小點和白色的小泡,不碰也錐心疼痛。我只好一動不動地躺在床上休息,我要盡量少活動,少說話,即使有必要外出,也要緩步前行,以保存體力,我們上山以后的首要任務便是保存體力,以適應海拔4480米以上環(huán)境的生存。
近21時,天色逐漸暗淡,每一個黃昏的到來都是從墻角開始的。夜晚,它無聲無息地來了,而疼痛也悄然爬滿了全身,像是蟲子,一只一只地潛入我的骨頭,啃噬我。疼顯得多么真實和具體,它連接著我的和畏懼。夜色向晚,疼痛加劇,我的頭像要炸裂了一樣,心中也充滿恐懼,唯恐那“嘭”的一聲巨響會驚擾整個可可西里的酣夢。
清晨4點,藏獒狂吠,那是狼群狂歡之時,而就在此時,刺骨的寒氣從四周逼了過來,猶如一件件冷兵器襲擊著我,狠狠地切割撕裂我的骨肉。我的關(guān)節(jié)炎開始發(fā)作,我不知道死亡會不會比這更難受,如果讓我選擇,我寧愿去死。此時我的呼吸變得極度困難,我大口大口地喘氣,胃翻江倒海般在翻涌,我終于抑制不住“哇”的一聲吐了出來,昨日的食物全部傾瀉而出,不著一物空空如也的胃讓我變得輕松了許多,我無力地倚靠在床頭,坐等天亮,而頭痛卻并未因此而消減。
次日6時05分,好不容易熬到天亮,我強忍頭部的劇痛,起床拿拖把來收拾“殘局”。盡管動作很小,還是驚擾了才達書記和不凍泉站的工作人員,他們把我叫到了那個有鍋爐兼作廚房和臥室的房子,讓我暖暖身體。不一會,才達書記給我端來了清香的粥,雖然我吃不下,但還是硬著頭皮喝了一點湯,而米卻顆粒未進。等我身體狀況稍好回到宿舍時,不凍泉站的工作人員才旺扎西已把我的宿舍打掃得干干凈凈。此時,我已無語,淚水已悄然滑落。
大太陽出來了,我也精神了許多,并未出現(xiàn)局領(lǐng)導所擔心的堅持不了的情況。我們今天的任務是去三江源自然保護區(qū)考察。三菱越野車在沙灘、戈壁、小河、草甸上蹦跳起伏,經(jīng)過4個多小時的顛簸,饑餓把我們帶到了一個白色的帳篷里,熱情好客的女主人德吉手腳麻利地為我們準備了新鮮的牦牛奶茶,就著我們帶去的干糧,大家美美地飽餐了一頓,而我卻滴水未進,倒在德吉的床上昏昏睡去??丛谘劾锛痹谛睦锏牟胚_書記還記得我在途中說的想吃酸奶的愿望,于是,才達書記驅(qū)車20多公里來到德吉父母家,為我弄來了上好的牦牛酸奶,我痛快地吃了一小碗,在我們即將起程回不凍泉站時,我又痛快地全部吐出,而我空空的胃囊在一整天的顛簸中居然感覺不到饑餓,輕飄飄昏沉沉的我被安全帶套牢在座椅上,任憑汽車沖突的慣性把我隨意拋灑,而我竟渾然不覺。冥冥之中,我發(fā)現(xiàn)死亡離我是如此之近,仿佛觸手可及。
晚上,我靠輸氧氣度過了這要命的一夜。
6月30日索南達杰保護站晴、陰、雪
度過了短暫的高原適應期,我們4名志愿者將分赴各個站點,我被分到索南達杰保護站。索南達杰保護站是為了紀念只身勇斗盜獵者而犧牲的青海省治多縣西部工委書記杰桑?索南達杰而命名的。
我一到索站,就先到可可西里野生動物救護中心,隔著欄網(wǎng),我見到了在媒體上頻頻亮相的“愛羚”。這個被狼吃掉了父母的孤兒,如今已是索站的寵兒。愛羚今年4歲了,它一點都不怕人,它就站在我的眼前,離我是那么近,當我把手穿過鐵絲網(wǎng)伸向它時,它居然把頭伸過來,用嘴嗅我的手。愛羚是我今生見到的第一只藏羚羊,它堅挺的犄角驕傲地刺向天空,眼里蓄滿的是水一樣的溫柔,它的毛皮沒有我想象中的光亮和艷麗,那顏色普通得像一件舊衣服,極容易讓人忽略,但是你無法忽略的是它那雙溫情的眼睛,因為它一直在看你,無論你走到哪里,它都在看著你,真的,那種絕對的信賴讓你無法忘懷。我想,此生我再也走不出愛羚的視線了。
在索站,和愛羚同樣乖巧溫順的還有“小白”,小白是一只剛出生不久的小山羊,它的媽媽曾經(jīng)為需要救助的小藏羚和小黃羊提供乳汁,但在小白出生不久就暴病身亡,小白的爸爸和一大群斑頭雁如今安閑地生活在救護中心。雖然小白沒有了親媽媽,卻迎來了一大群“媽媽”,索站的工作人員都將它當作自己的孩子,而且我們每一位志愿者也都給予了小白更多的愛護。
今天一大早,索站的工作人員松森郎寶發(fā)現(xiàn)小白沒有早餐,便詢問大家有沒有帶奶粉,我們都沒帶,郎寶只好冒著飛揚的大雪去不凍泉站取奶粉。一個小時后,郎寶頂著風雪而歸,給小白喂上饑餓中的第一口牛奶,小白因為有了郎寶和我們而有福了。
7月1日索南達杰保護站小雪轉(zhuǎn)晴
青藏公路2997―3004公里處,這是藏羚季節(jié)性遷徙和繁衍時所必經(jīng)的路段。藏羚羊一生都是按照固定的路線遷徙,已經(jīng)建成的青藏公路和正在施工的青藏鐵路從可可西里橫穿而過,它們的建成對藏羚羊的生存有著一定的威脅。
我和綠色江河的志愿者今天一大早就來到了青藏公路2998公里處,觀察藏羚羊的遷徙情況。上午8點40分,有14只羊來到青藏鐵路旁,它們只是在青藏鐵路邊平行徘徊。10點15分,從前方又跑來了156只藏羚羊,我們都以為龐大的羊群能夠借助集體的力量穿過鐵路,可兩個小時過去了,羊群始終都沒有勇氣穿越。中午時分,膽怯的羊群又一步三回頭地按來時的路線回去了??磥?,藏羚羊還不能適應這歷史的巨變,在它們的記憶當中,這不是它們的家園。
11點47分,我們的對講機咆哮起來,那刺耳的叫聲給我們帶來一個驚人的信息:在青藏公路2999公里東南方向200米處,一只狼在追食一只藏羚羊。我們風一樣的趕往事發(fā)點,只見無助的藏羚羊在沒命地狂奔,那傾瀉而出的姿勢像在空中飛舞的箭矢。就在藏羚羊前蹄著地的一瞬間,狼的兩只前爪已搭在藏羚的身上,緊接著狼一口咬住了藏羚羊的喉嚨,隨著一聲凄楚的慘叫,藏羚羊應聲倒地。隨即,狼開始了它的饕餮大宴。等我們趕到時,狼已飛揚而去,它在逃跑的同時還不忘回頭瞥了我們一眼。我們走近一看,可憐的羊已沒有了內(nèi)臟,血染的肚皮蔫蔫地貼在草地上,血順著草坡向下流淌,羊倒地的地方正是一條小溪,那殷紅的血流入溪水并汩汩向下。
死去的藏羚羊雖然沒有了內(nèi)臟,我們卻發(fā)現(xiàn)在藏羚羊腫脹的處有白色的乳汁流出。據(jù)推測,這是一只剛產(chǎn)仔不久的母藏羚羊,由于生產(chǎn)導致落伍才落得葬身狼腹。而那出世不久還沒有來得及喝上一口母乳的小藏羚羊,恐怕早已成為狼的肚中物了。后來我們一直在想,那該死的狼為何在光天化日和眾目睽睽之下去追食藏羚羊呢?都認為那狼可能是快要餓死了,如果不是被逼無奈,想必狼也不會鋌而走險。
7月2日五道梁保護站晴
7:00,我們志愿者和保護站的工作人員一大早就來到了藏羚羊必經(jīng)的路口,繼續(xù)觀察藏羚羊的遷徙情況。8:20,在青藏公路2998公里旁的五北橋處,從正南方向徐徐來了156只羊,它們一邊走一邊吃草,顯得漫不經(jīng)心。8:30至8:40之間,又陸陸續(xù)續(xù)來了42只羊,所有到來的羊都聚集并徘徊在五北橋下,它們猶豫著,遲疑著,一直不敢經(jīng)過五北橋的橋洞。直至12:15,才有3頭勇者穿過橋孔,終于來到了五北橋的北面。由于這3名勇者的示范作用,緊接著又有一大群羊來到了橋洞口,正在這群羊準備穿過橋孔時,后面跟上來的那群羊卻遲疑了,它們回轉(zhuǎn)身,一路小跑,以為前面大難臨頭。這時,五北橋下出現(xiàn)了精彩的一幕,一大群羊往東南方向后退,一大群羊往東西方向前進,而中間的遲疑者只有二三,但它們都不往朝北的五北橋橋孔跑。由于兩群羊奔跑速度的加快,從整體上看,它們就像一匹正在被撕裂的布。因為羊們顧慮重重,直到12:05,羊群才分3批全部穿過了五北橋。我們大家都松了一口氣。
過了青藏鐵路的藏羚羊有的在低頭吃草,有的在緩步前行,有的在飛速狂奔,不知是什么原因讓羊出現(xiàn)了如此不和諧的舉動。在前奔跑的羊群就快要到達青藏公路了,大概還有100米的樣子,我和保護站的工作人員文嗄宮寶駕車急速跑到藏羚羊的前方,攔住去格爾木的所有車輛,并通過對講機讓綠色江河的志愿者攔住去拉薩方向的車,以便藏羚羊順利通過青藏公路。前行的車先后被我們攔了幾十輛,可那膽小的羊卻一動不動地呆在公路旁邊觀望,始終不過去,就這樣持續(xù)了近一刻鐘,畏首畏尾的羊又回轉(zhuǎn)身,向青藏鐵路方向回跑,我們只好對車輛放行?;嘏艿难蛉鹤詈笊⒙湓谶h方的草甸上,有的在吃草,有的在散步,有的躺在地上曬太陽,一些大肚子的母羚羊正在準備生產(chǎn)。
13:05,通過高倍望遠鏡我們看到第一只小羊墜地,母藏羚羊用嘴不停地嗅剛出生的小藏羚羊,顯得關(guān)愛有加。小羊掙扎著,多次試圖站起來,均以失敗告終。16分鐘后,小羊終于站起來吃了第一口母乳,這也意味著小羊能夠馬上在草地上奔跑了。一般情況下,一只藏羚羊從出生到站立需要半個小時,而這只羊卻只用了一半多一點的時間,讓我們驚嘆。由于青藏公路和鐵路的逐步建成,這新的生存挑戰(zhàn)增強了小羊的適應能力,必(畢)竟,這弱肉強食的道理誰都懂。
直至18:50,一共產(chǎn)下了9只小藏羚羊,我們都為這些新生命的到來而歡呼,可讓我們憂郁的是,直到我們回站之前,也沒看到羊群穿過青藏公路,它們沿來時的方向越走越遠,直至消失于我們的視線。工作人員說,羊群極有可能不再過青藏公路,它們將按原路返回。藏羚羊?qū)⒏淖兌嗄陙磉^青藏公路后去卓乃湖生產(chǎn)的習俗,只好就地生產(chǎn)了。
可憐的藏羚羊!
7月4日五道梁保護站晴轉(zhuǎn)雨雪
今天是一個值得紀念的日子,可可西里自然保護區(qū)所轄范圍的青藏公路上安裝了第一盞交通信號燈,以方便藏羚羊安全通過青藏公路。這盞燈的安裝,結(jié)束了可管局工作人員用手勢加語言執(zhí)法的歷史。
8:37,綠色江河的志愿者趕到了觀察點。隨后從車后廂里抬出了一大堆器械,經(jīng)過兩個專業(yè)人員近半小時的安裝組合,一盞嶄新的交通信號燈亮相于青藏公路2998公里處。
當信號燈開始工作時,我們大家都歡呼起來了,為可可西里無人區(qū)這一具有特殊意義的時刻,為藏羚羊的安全遷徙有了一定保障而欣慰。大家都在信號燈前紛紛留影,單人的、合影的、集體的,還有新聞單位來采訪攝像的,都在不停地抓拍,誰都不想錯過這一特殊時刻。
我也在此拍下了許多胖呼呼的熊貓照,黑的防寒服,白的帽子,圓圓的身軀,真的像極了熊貓。
7月5日五道梁保護站晴、雨、陰
這兩天安排大家就站休息,閑著沒事,站上的六個人都不約而同地聚集到白瑪?shù)姆块g去烤火,已經(jīng)彼此熟悉的我們都在海闊天空地亂侃,不知不覺中,白瑪向我們講起了他過去的故事。
白瑪文青,男,28歲,身高1.86米,五道梁保護站干部,青海玉樹州人,典型的康巴漢子。白瑪有著和他的名字同樣出眾的相貌,從小到大,都是許多女孩子心目中真正的“白馬王子”。高三時,白瑪曾和玉樹州州中學的?;ㄕ勥^一場轟轟烈烈的戀愛。后來參軍后,又有州長的女兒隔三岔五寄來一些柔情蜜意。哎,人長得帥嘛,有什么辦法呢?!
白瑪引以為豪的是他在的三年戎馬生涯,其間,由于過硬的軍事本領(lǐng)曾多次被評為“優(yōu)秀士兵”,也曾數(shù)次榮獲“營嘉獎”。幼年時的白瑪生活在牧區(qū),從小生活在馬背上的白瑪,放牧打獵于他而言就是日常生活。先天的優(yōu)勢讓他在軍事比賽中也出盡了風頭,手榴彈一扔就是71米,5發(fā)子彈一出就能命中49環(huán)。當然,這些還不算什么,有意思的是他在當班長時的一段“艷遇”頗讓人羨慕。
1996年的白瑪時任班長。那時,從西北民族學院和銀川師范??茖W校分來了35名女大學生,來他們連隊參加為期一個月的軍事訓練。在他們團5個營中,惟獨白瑪所在的一營有分來的女大學生,對于那群年輕的士兵而言,無異于天上掉下來一群林妹妹,而且妹妹們每天都和自己朝夕相處,把他們幸福死了,讓其他營的男兵羨慕得只有淌口水的份兒。那時,他們一營把自己的房間全部讓給了35位林妹妹住,而自己卻在離營不遠的地方搭帳篷。他們的帳篷和營房之間有一條“三八線”,男女兵相互都不能跨越那條界線,而身為班長的白瑪卻有資格去女生房間檢查工作。據(jù)說,每次當他和女生一起經(jīng)過三八線時,全團的男兵都整齊劃一地向他們行注目禮,他們的目光從女生出現(xiàn)直到看不見為止,其間絕對不會錯過一分一秒。
一天,剛訓練完休息時,只見一個葡萄一樣晶瑩的青海女子(白瑪語)向白瑪跑過來,“報告班長”,并隨手遞上了一張紙條,上面是一首讓白瑪看了面紅耳赤的情詩。后來,那葡萄一樣的女孩子第二次跑來報告,又隨手遞上了一封情書,白瑪沒看完就扔了,并鄭重其事地以軍規(guī)教訓了他的兵――那葡萄一樣晶瑩的女大學生。一個月后,女生含淚離開了白瑪所在的連隊。
我問白瑪現(xiàn)在遺憾嗎?白瑪用《康巴漢子》中的一句歌詞回答了我:任隨女人恨我,自由飛翔。
7月6日五道梁保護站陰轉(zhuǎn)晴
在荒無人煙的可可西里,五道梁已算是一個人氣很旺的地方。它有五道梁兵站、泵站、氣象站、機務連以及我們可管局的五道梁保護站共五個單位,再加上馬路兩邊為數(shù)不多的小商鋪、小旅店和加油站,整個五道梁保護站的常駐人口約為五六百人。所有店鋪和單位都在109國道兩邊一字兒排開,處在五道梁地區(qū)的這段109 國道可以算是一條小街,整條街長不過200米,如果把五道梁稱為一個小鎮(zhèn)顯然名不符(副)實。整條街上,看不見燈紅酒綠,也沒有人潮洶涌,有的只是飛揚的沙塵和雨雪,以及來去匆匆的人影和車輛。五道梁氣候之惡劣可以用當?shù)氐囊痪渌渍Z來概括:“到了五道梁,哭爹又喊娘;過了唐古拉,別想回老家。”
我所在的保護站和氣象站就在109國道的兩邊,而且是面對面,兩個站在多年的業(yè)務往來及相處中一直非常愉快,而且常來常往。今天,白瑪文青帶著我們志愿者到氣象站去參觀或叫串門子,因此我對這個處于世界之巔的五道梁氣象站有了更多的了解。
五道梁氣象站建立于1958年,迄今為止已有56年的歷史了。據(jù)官輝站長介紹,這個海拔高度近4700米的氣象站是全世界最高的氣象站,整個氣象站有8名員工,其中有兩個女孩子是今年6月和7月剛從內(nèi)地分來的,他們每天的工作內(nèi)容就是收集唐古拉山區(qū)的地面氣候資料,然后把這些信息傳輸給青海省氣象局。他們每天24小時工作,從不間斷。
在這個有著56年歷史的氣象站,員工每3至4年調(diào)動一次。到目前為止,在氣象站呆的時間最長的就是官輝站長,已有7年多了。官站長說,在氣候如此惡劣的地方,人因長年吃不到新鮮蔬菜,缺氧而導致血液粘稠,一旦生病,連血都抽不出,所以對病人的救治顯得特別困難。在五道梁生活達3年以上的員工,都有不同程度掉頭發(fā)的毛病,官站長邊說邊用手摸了摸他那已是“地方支援中央”的頭皮,讓人覺得很沉重。
氣象站員工工作之余,就是看看書和有線電視,生活極為單調(diào)。在這個多風雪和沙塵的地方,戶外活動已屬奢望,根本不可能。如果必須要走出戶外活動,那就是到氣象站門口通過儀器來觀察天氣,其余工作也大都是在室內(nèi)進行。
在這個被俗稱為“鬼門關(guān)”的地方,很多人認為生活就是工作,工作即生活。氣象站的員工能在這樣一個氣候險惡的地方工作并生活好,已是極大的勝利。因為氣象站全體員工的頑強和努力,五道梁氣象站曾被中華人民共和國人事部、中國氣象局聯(lián)合命名為“全國氣象系統(tǒng)先進單位”。
7月7日五道梁保護站晴轉(zhuǎn)陰
來自清華的志愿者李明飛,剛到可管局報到時,白白凈凈的,完完全全一副文弱書生的樣子。后來李明飛被分到了五道梁保護站,他每天的工作就是蹲點趴鐵路。109國道2988公里旁的鐵路干線是藏羚羊遷徙時的必經(jīng)通道,李明飛自6月30日來五道梁保護站以來,每天都和站上的工作人員蹲在五北橋上,以居高臨下的姿式俯看橋下藏羚羊的種群和數(shù)量,并作詳細記錄,以便總結(jié)藏羚羊遷徙和繁衍的規(guī)律。
可可西里的天氣總是陰晴不定,就拿7月1日來說吧,一大早,外面就天寒地凍,大風嗚嗚直叫,一不小心,風就把我的帽子吹到了數(shù)米以外,我剛撿回來戴在頭上,手一松,帽子又跑了。此時大雪不請自到,鋪天蓋地地飛奔而來,冷得發(fā)抖的我7點多就從站上出發(fā)了,等我們趕到五北橋時,李明飛早已蹲在鐵路上開始工作了。這時雪越來越大,雨又趁機而入,那冰冷的風吹在臉上就像石塊在抽打臉,生疼。臨近中午,雨和雪都停了,風也悄悄地溜了,遠方的陽光像奔跑的風,不一會兒就穿過前方的陰霾,抵達我的腳邊。四周的溫度驟然上升,少頃,那溫度高得像火在燒,耐不住熱的人開始脫衣服。太陽一直就這么熱熱地辣著,我們可愛的李明飛就這樣一直蹲在五北橋上數(shù)羊,任憑東南西北風,管他太陽和雨雪。李明飛在這樣的天氣里一趴就是4天,后來兩天,李明飛又和我一塊在109國道上為藏羚羊的通行攔車并發(fā)放宣傳資料。
6天下來,李明飛的臉開始發(fā)紅,紅了之后開始脫皮,等皮一掉完,一張完美的包公臉就悄然落成。一個白白凈凈的書生就這樣變成了黑大漢,光榮的黑大漢。
7月8日索南達保護站陰、雨雪、晴
今天,我從五道梁保護站調(diào)回了索站,繼續(xù)藏羚羊的保護工作。和我同時到達的還有6只幼小的“高原精靈”――藏羚羊,它們是被巡山隊員從遠山撿回來的。
可可西里國家級自然保護區(qū)管理局(簡稱可管局)每月都會委派專人進行一次大規(guī)模的巡山活動,巡一次山大概要用10天左右的時間,巡山隊員的活動對盜獵分子產(chǎn)生了極大的震懾作用,只要巡山隊員上山一次,就可以保證整個可可西里一個季度的安寧。巡山隊員每次從山上回來,都會帶回一些受傷或是弱小的動物,然后送到我們索站所轄的可可西里野生動物救護中心進行救治。
當6只小羊被我們一只只地從車上抱下來時,它們直往我們懷里亂鉆,那茸乎乎的小臉小嘴到處嗅,有的小羊居然拿舌頭來舔我們的嘴和臉,粘得人渾身癢酥酥的。
這些小羊生下來才幾天時間,可是全都失去了媽媽。據(jù)巡山隊員講,羊媽媽有可能是被狼吃掉了,抑或是小羊和羊媽媽在一起時被狼追散了。當巡山隊員撿到它們時,它們餓得已沒有力氣奔跑了,只是在一旁無助而絕望地看著巡山隊員,因此巡山隊員很容易就把它們弄下了山。
剛到站那會兒,小羊根本不會吃奶,當我和養(yǎng)護人員靠近它們時,它們只是在我們渾身上下亂嗅,看樣子是在尋找羊媽媽的。我們拿出奶嘴對準它們的嘴,它們根本不知道吸。后來養(yǎng)護人員旦正扎西只好找來一根細軟的塑料管子,把管子的一頭放進小羊嘴里,另一頭含在自己嘴里,就這樣嘴對嘴的喂養(yǎng)。我們給6只小羊按順序掛了牌,以免出現(xiàn)饑飽不一的問題。通過早上和中午兩餐的強制喂養(yǎng),小羊已開始學會了用奶瓶吃奶了,由此看,小羊的生存適應能力在逐步增強。
目前,6只小羊安然無恙地生活在救護中心。看到小羊能夠平安而健康地生活,我們都很欣慰。
7月9日索南達杰保護站晴轉(zhuǎn)陰
今天可管局在索站召開了一個“擴大”會議,其它4個站的負責人都到此開會。會上,才嘎局長對這次巡山活動做了一個簡短的工作總結(jié)和情況通報,對這次在巡山活動中抓獲的非法淘金者給予了強烈譴責,并對淘金者采用的先進設(shè)備感到極為驚訝。12名淘金者中竟有3部衛(wèi)星電話、3支獵槍和3臺高檔挖掘機,他們的裝備已遠遠超過了我們巡山隊員,更為氣憤的是淘金者的作案手段更加復雜化和集團化。針對上述情況,才嘎局長在巡查工作的布置上加大了力度和強度。
最后,局長對我們4名志愿者的工作給予了充分肯定和高度評價,然后對我們志愿者的工作站點進行了調(diào)換。我又被分配在了索站,我想,我對索站的感情不僅僅是自身培養(yǎng)的,還應該是上天注定的緣份。
7月10日索南達杰保護站晴轉(zhuǎn)雨雪
一大早,住在索站的所有人員都來到了救護中心前,放飛一只在救護中心生活了20多天的獵隼。獵隼生性兇猛,喜食老鼠、兔子等肉食動物,好高原環(huán)境生活,屬國家二級保護動物。
面前的這只獵隼由于傷勢剛好,看上去不是很精神,并沒有猛禽所具有的陰鷙兇悍,鵝黃的眼瞼內(nèi)隱藏的全是膽怯,一張尖尖的小嘴盡力張得圓圓的,那微弱的叫聲就是從那個小黑洞里飄出來的。它的確太脆弱了,當養(yǎng)護人員旦正扎西把它從紙箱里抱出來時,它竟忘了飛翔。
這只受過傷的小獵隼是20天前中鐵十四局的工作人員在二道溝修鐵路時撿拾的,當時它被一只藏獒所傷,鐵路上的職工發(fā)現(xiàn)它后馬上把它送到了我們救護中心。剛到救護中心時,小獵隼不吃不喝,旦正扎西就把它的嘴掰開后喂水,把生肉嚼爛后再喂到它嘴里,如果哪一次不嚼爛喂它,它就索性不吃。一周后的小獵隼身體日益健壯,后來旦正扎西就想辦法改變小獵隼的飲食習慣,旦正扎西假裝把肉放在嘴里嚼了嚼,然后迅速喂到小獵隼嘴里,小獵隼也就稀里糊涂地把肉給吃了,這樣一直持續(xù)了半個月,小獵隼終于學會了自食。在旦正扎西的精心喂養(yǎng)之下,獵隼的傷口逐漸愈合,且胃口大開,一天要吃兩斤多豬牛羊肉。
小獵隼傷愈之日,也就是離開我們之時。去吧,可愛的小獵隼,回到藍天、白云、草地去吧,那里才是你永遠的家。
7月11日索南達杰自然保護站晴、陰、冰雹
今天輪到我和新上任的索站站長索南格來巡查野生動物救護中心,索站每天都會輪流派人在上下午對救護中心各巡查一次,通過我們的及時巡查,以防沙狐或狼破壞防護欄后鉆進救護中心去傷害野生動物。
整個救護中心面積約為16平方公里,如果要繞救護中心的防護欄走一圈,要用兩小時左右。15:00,我們出發(fā)了,天氣晴好,一些不知名的小小鳥在旁邊的草叢中唧唧喳喳,忽然在我們面前飛起又落下,看樣子很開心很自在。站上唯一的藏獒也不知何時悄悄地跟在了我們身后,在這廣袤的曠野中有了藏獒陪伴,就不用擔心狼的突襲了。
我和索南格來一邊走,一邊察看防護攔的安全情況,沒走多遠,那只集萬千寵愛于一身的愛羚嗒嗒地從遠方跑了過來,一見到我們就樂得開始撒嬌,它把那兩只長短不一的犄角從網(wǎng)眼里伸出來,向我們示意,兩只犄角為什么會不一樣呢?那是好斗的愛羚與別的藏羚羊打架時不小心給折斷的。據(jù)說,不管是誰去巡視救護中心,也不管愛羚身在何方,只要一走到救護中心200米處時,愛羚就會準時出現(xiàn)在你的面前,來陪你,一直陪你走完全程。不同的是愛羚是在防護欄內(nèi),而巡查人員卻是在外面。
在不到300米的行程中,我們在防護攔和地面交界處發(fā)現(xiàn)了多處洞穴,從洞穴周圍的蹄印來看,有經(jīng)驗的索南格來斷定那就是沙狐的腳印。索南格來找來厚實的泥土又重新把洞穴塞住并夯實,對于一些大的洞穴,索來格來就用鐵絲纏繞并加固。
一個多小時過去了,我們的工作進程才到一半。這時天色突變,陽光眨眼間就不見了,大風帶來了一片片烏云,壓在我們頭頂,風刮得越大,我們的呼吸也就越困難。細雨伴著綠豆粒般的冰雹狠狠地砸在我的臉上,疼得我趕緊戴上羽絨服上的帽子。寒風越刮越大,我冷得開始打牙顫,拿著鐵鍬的手已失去了知覺,我只知道死死地攥住木把子,不讓鐵鍬掉下。盡管如此,索南格來還是一如既往地繼續(xù)工作,直到填完最后一個洞穴。
經(jīng)過兩個半小時的努力,我們總算完成了今天的巡查任務。我和索南格來,還有我們那心愛的愛羚和藏獒終于頂著風雪回到了索站?;氐剿奚幔乙活^栽倒在床上,全身癱軟,一句話也說不出,累得快休克了。
7月12日索南達杰自然保護站晴
今天是一個難得的大好晴天,直到午后天氣也沒有什么變化,一直朗朗地睛著,陽光打在身上像在撓癢癢,非常舒服和溫暖。
快14:00時,我們才吃罷午飯。我剛走出餐廳,就聽見尕瑪圖旦在大聲叫喊:“看,狼,在那兒!”順著尕瑪圖旦所指的方向看過去,在距索站不到100米的地方,一頭土黃色的狼在大太陽底下怔怔地看著我們,一點都不害怕我們,可是我的心里卻一陣陣地緊張,盡管這是大白天,盡管周圍的人數(shù)眾多,但這畢竟是我有生以來第一次近距離看狼,以前看見狼追食藏羚羊是通過高倍望遠鏡見到的,這和現(xiàn)在面對面完全是兩碼事。
等我再次仔細地觀察狼時,我們的藏獒已大叫著狂奔了過去,在藏獒距狼近10米的樣子時,狼才轉(zhuǎn)過身去開始逃跑,逃跑的同時總不忘回頭望望我們,像留戀更像挑釁。藏獒緊一陣慢一陣地追,狼也快一步慢一步地逃,看樣子狼根本就沒把藏獒放在眼里。在眾目睽睽之下,藏獒把狼追了近一公里的樣子才停了下來,同時停下來的還有藏獒的叫聲。遠遠地,我們看見藏獒和狼停止了奔跑,它們只是在慢慢行走,好像狼和藏獒之間有著某種特殊的默契,那是我們?nèi)祟愃荒芷谱g的秘密。
新站長上任后的第二天,就親自出馬把索站前前后后打理了一番,把那些該丟的廢品全丟掉,沒放整齊的都弄整齊,不干凈的地方打掃干凈。經(jīng)過索站6個人一上午的努力,索站的面貌果然煥然一新,大家看在眼里都美在心里。
下午,新站長又發(fā)話了,他覺得停車場邊上的那些黑色炭堆有損于索站的形象,于是第一個上前把那些高低不平的黑色炭堆挖的挖,填的填,試圖讓整個停車場平整如一。后來,新站長一不做二不休,索性把舊垃圾掩埋掉,重新修建一個新垃圾場。這時恰巧從五道梁保護站過來了3個人,不用我們說就加入到我們勞動的隊伍中來。我們近10個人在垃圾場上兩個人面對面地排開,以便于相互傳遞泥土,這樣也比較省時省力。新站長鏟土把盆裝滿,緊接著我們一盆一盆地往下遞,開始的時候,大家還井然有序地傳遞,但是后來,干得熱火朝天的我們鬧開了,有的人為了顯示自己接盆的高超技藝,相鄰的兩人相互之間開始出難題,把裝滿泥土的盆子盡量往高空丟,而且扔出去的盆子在空中不停地旋轉(zhuǎn),盡管如此,裝滿泥土的盆子始終不會掉下來。泥土和盆子一直在空中飛來飛去,我們的笑聲和鬧聲也在空中飛來飛去,盆子最后都穩(wěn)穩(wěn)當當?shù)芈湓诹诉@幫“快樂者”手中。這個時候,勞動與快樂同在。
7月13日索南達杰保護站晴
今天的天氣出奇地好,大片大片的云在純藍的天幕上奔跑,地上那些大片大片的影子也在奔跑,我看見云影穿過了我們索站的停車場,之后爬上了房頂,然后一直奔向遠方,因為云朵的奔跑,天空變得更加高遠和遼闊。
我坐在門口,懶洋洋地望著天空,看一片云如何去追逐另一片云。正看得入神時,只聽見一陣巨大的呼嘯聲由遠而近,忽然就躥到了我面前,定睛一看,我面前一下子停了8輛摩托賽車和兩輛吉普車。我趕忙上前迎接并作了自我介紹,當我和他們握手的那一霎那,我猛然感覺到了一種來自北方以北的血性和豪邁,看著他們五大三粗、肩寬腰圓的身相,我不由地想到了成吉思汗,仿佛此刻成吉思汗就站在我的面前。如果此時只有一個蒙古人站在我面前,我想我不會有這種感覺,可是因為他們是一大群血氣方剛的蒙古大漢,那種沖天的氣勢就很能說明問題。憑直覺,我想他們身上一定流淌著成吉思汗的血液,這種血液通過外在的表象傳達給人的是一種高貴與威猛的氣質(zhì)。
紅飛俱樂部的成員從包頭出發(fā),穿過青藏線后直抵珠峰,此時是順道來參觀索南達杰保護站的,因為他們早就對已逝的索南達杰充滿了敬佩之情,此次前來大有紀念英雄之意。
我?guī)麄儏⒂^了野生動物陳列中心和救護中心,他們拿出了相機和攝像機,一一記錄下了在可可西里的難忘時刻。后來他們拿出他們的會衫,讓我們志愿者和索站的所有人員在上面簽名留念,我們又和他們所有的人員一一合影,最后來了一張大合影,我看見所有人的臉上都寫滿了真誠與親切,這種真誠和親切在可可西里無人區(qū)顯得尤為珍貴。
他們走時給索站送了一面上書“鐵血勇士 高原衛(wèi)士――向繼承英雄索南達杰未竟事業(yè)的兄弟們致以崇高的敬意”的錦旗,看樣子他們是“有備而來”的,隨后又從車上給我們卸下來五大箱方便面和一些日常用品及新鮮果蔬。當北京志愿者李霞看見了西紅柿,當我看見哈密瓜時,我倆都歡喜得叫了起來,像見到了久違的朋友。
他們走時和我們一一握手擁抱,真的是難舍難分。朋友,一路走好!
7月14日索南達杰保護站晴
下午,我和索南格來、尕瑪圖旦在去五道梁保護站的途中發(fā)現(xiàn)了一只藏原羚,藏原羚的位置約在青藏公路2970公里處。
當我們看到藏原羚時它已經(jīng)死了,頭被車輪狠狠碾過,扁扁地貼著瀝青路面,像一張干枯的紙,風一吹仿佛就會跑起來。藏原羚的內(nèi)臟已被擠出了胸腔,胡亂地堆在馬路上,一大群蒼蠅圍著已經(jīng)發(fā)臭的尸體嗡嗡直叫??蓱z的是藏原羚的胸膛及脖子處的毛皮不知被扯到哪兒去了,只剩下裸的骨頭和肉,肉已開始發(fā)黑。據(jù)索南格來推測,這只藏原羚死去已有一天時間了,肯定是昨夜被哪位飛速駕車的司機給撞死的,今天又在烈日下被曝曬了一整天,所以才出現(xiàn)了如此慘不忍睹的一幕。
藏原羚又名黃羊,屬國家二級保護動物,性情溫和,毛皮黃褐發(fā)亮,有著和藏羚羊同樣美麗的大眼睛。藏原羚和藏羚羊的主要區(qū)別在于藏原羚的臀部是白色的,藏原羚比藏羚羊要膽大,喜歡在離青藏公路很近的地方活動,經(jīng)常來往于青藏公路上的人隨時都有可能看到藏原羚,但想要見到藏羚羊就沒那么容易。就因為藏原羚膽大,好接近人類,因此常常付出生命的代價??蓱z的藏原羚,你為何不向你的同類藏羚羊?qū)W習呢?遠離人類吧!在此,我想提醒在青藏公路可可西里段行車的司機朋友,請你們放慢車速,請不要鳴笛,請給動物們一條活路。因為同是生命,都顯尊貴。
這是我來可可西里自然保護區(qū)后,在不到半個月的時間內(nèi)發(fā)生的第三起藏原羚慘死于車輪下的交通事故,的確令人揪心和深省。
7月15日索南達杰保護站晴見陰
一大早,養(yǎng)護人員旦正扎西就跑來告訴了我們一個不幸的消息:從山上撿回來的6 只小藏羚羊中,那只編號為3的小藏羚羊快不行了。站長索南格來火速奔往救護中心,我也緊跟其后,當我們到達救護中心門口時,只見那只小藏羚羊倒在地上已經(jīng)不能動彈了,奄奄一息的樣子讓我們大家看了心里都很難過,那種感覺就像見到自己的親人病了一樣讓人心疼。
索來格來沒有多想,一手把小藏羚羊抱了起來,就急匆匆地來到了自己的臥室,并馬上把搗碎的阿莫西林、乙酰螺旋霉素和藏藥瓊阿溶入牛奶后給小藏羚羊喂食,不知小藏羚羊能否承受這么多藥物的功效,可是這會兒已是沒有辦法的辦法了。這時整個索站的工作人員都來了,大家都在七手八腳地救治小藏羚羊,當小藏羚羊把藥喝完后,我們都感覺它好象精神了一些,心里也稍稍輕松了一點。尕瑪圖旦找來了一條小毛毯,把小藏羚羊輕輕地放在了上面,以免小藏羚羊因受涼而病情加重。
當我們給小藏羚羊喂完藥后,我們都以為小藏羚羊自己會好起來??傻?3:40時,我卻看見小藏羚羊被抱到了停車場上,索來格來就這樣一直抱著它,像抱著自己心愛的孩子。我們一大圈人一直看著小藏羚羊,沒過多久,小藏羚羊已開始了最后的掙扎,我聽見從小藏羚羊的嘴里發(fā)出了微弱而持續(xù)的嚕嚕聲,兩只耳朵在不停地震顫,胃部也在不停地抖動,索南格來說小藏羚羊的肚子此時不知道有多疼,硬梆梆的,邊說邊不停地用手去揉小藏羚的肚子,以減少小藏羚羊的疼痛。
雖然大家想盡了辦法,但仍無回天之力,小藏羚羊最后還是帶著我們?nèi)救藛T的痛楚和愛戀走了,它走的時候無聲無息,非常安靜,這時時間停留在了13:51。在小藏羚羊快要離開我們的時候,索來格來緊緊地抱著小藏羚羊,并不時去親吻小藏羚的小嘴,我看見他的眼里泛著淚光,我們都沉默無語。
到今天為止,雖然小藏羚羊和我們在一起才一周時間,但我仍然不能忘記我每次給它喂牛奶時的情景,不能忘記它剛來時在我身上亂嗅的樣子,更不能忘記它那粘乎乎癢酥酥的吻。我永遠都不會忘記可愛而又可憐的3號小藏羚羊,你一直都活在我心里。
7月16日索南達杰保護站晴
今天我們尋根而來,向長江源區(qū)進發(fā),去看望我們最初的真正的母親河――沱沱河,或許,我可以叫她祖母河了。當我第一眼看到沱沱河時,我竟無語,只想痛哭一場。只見渾濁得發(fā)紅的淺流平鋪在寬敞的河道上,那緩慢的蠕動像一個行將遠去的遲暮老人,陽光下的粼粼波光猶如生命最后的殘焰,只等哪一陣不祥的風的到來,生命之火就會被吹熄。青藏公路大橋與青藏鐵路大橋(即長江源頭第一橋)從沱沱河上橫跨而過,橋雖然承載著負重與使命,但由于橋的貫通與暢達帶來了繁華,那繁華中的沱沱河鄉(xiāng)鎮(zhèn)所產(chǎn)生的生活污染只會讓我們的祖母河更加難受。
我目力所及的沱沱河段,寬達數(shù)米的河道兩邊,看不見一棵樹木,唯一的淺綠就是岸邊那稀疏得近乎不存在的高寒草甸。雖然我的面前是長江干流上的第一個居民點,這里有萬里長江上的第一座橋、第一個兵站、第一所學校、第一個水文站、第一個鄉(xiāng)鎮(zhèn),盡管場鎮(zhèn)上那來往的車輛可以稱作車水馬龍,109國道兩邊延綿的商鋪可以構(gòu)筑起想象中的繁華,但當所有的繁華從我心里掠過之后,那不潔的感覺猶如從我面前呼嘯而過的汽車揚起的塵土,留下的只有惡心和荒蕪,那是一種近乎于死亡的悲哀。
在沱沱鄉(xiāng)鎮(zhèn)上駐足,時間一長,就會感到頭暈胸悶,一輛輛汽車所排放的滾滾尾氣,像一層巨大而無形的黑布,纏繞著整個沱沱河鄉(xiāng),還有我們的祖母河。站在街上,一種焦糊的臭味自每一個人的鼻孔潛入,它在燃燒和毀滅我們的嗅覺和健康。一個人在此呆上一個小時或一天應該沒什么問題,如若長期居住在此,也許會命將不保。在沱沱河場鎮(zhèn)上吃罷午飯,我趕緊鉆進車里,用濕巾蒙住臉和鼻子,以此來過濾那渾濁的空氣。
汽車駛離了沱沱河,透過車窗,我遠遠地回望沱沱河鄉(xiāng),她像一個生了病的嬰兒安靜地躺在沱沱河邊,或許她會很快好起來,或許她將不治。我不敢相信這就是我連做夢都想見到的沱沱河,它像一個不真實的比喻,一直暗藏在我的心底。
7月17日索南達杰保護站晴
才仁文秀的家在藍天白云之下,在高原厚土之上,在一座名叫下叢的山坳里。正午,我們穿過了海拔5010米的風火山,帶著滿身的灰塵和陽光趕往才仁文秀家。他的家原來就在青藏公路旁邊,2001年修建中的青藏鐵路從他家橫穿而過,因此,他家只好往山上遷了近200米的樣子。在山下,我們抬頭仰望那飄浮在藍天白云中的白色帳篷,逆行的陽光模糊了帳篷最初的顏色,遠遠望去一如幾朵浮在半山腰的金色云朵。午后,我們一行12人從青藏鐵路上的一個巨大橋洞中穿過之后,沿著一條土坡路的指向,我們來到了才仁文秀的家。
首先迎接我們的是一座巨大的瑪尼堆?,斈岫汛蠖冀ㄔ陲L大顯眼的迎風口,從瑪尼堆的規(guī)模大小和更新程度上可以看出這個家庭的興衰,很明顯,才仁文秀的家最多可以算一個中等水平的家庭。站在瑪尼堆前,風總在不停地刮,獵獵經(jīng)幡隨風招展,那呼啦啦的聲音是風在不停地朗誦經(jīng)幡上的經(jīng)文。在藏族,藏人最愛把平安經(jīng)、心經(jīng)寫在經(jīng)幡上,通過風并讓看到經(jīng)幡的人把他們的祝福、平安、如意傳播到遠方,讓更多的人能感受到他們的美好心愿。我面前這座瑪尼堆上有規(guī)則地堆滿了厚達近兩米的石塊,在石塊的上面放滿了表示祭奠的牛羊角或骨頭,以示對牛羊的奉獻之恩。仔細看,每一塊石頭和骨頭上都刻滿了漂亮的花紋,花紋大都是些祥物,如蓮花、松鶴、大象、猴子、仙桃、八寶圖等,表示永遠美好之意。
還未進才仁文秀的家門,院子里的3只藏獒已開始狂吠,有兩只拴著,沒拴的那一只已沖到了我們面前,嚇得在前面的安徽大學生青年志愿者們驚叫并回跑,早已迎候在此的才仁文秀一下子便制服了那只藏獒。我見才仁文秀的身旁站著3個大小不一的孩子,樣子在2到5歲不等,于是想走過去和他們一起拍張照,當我擁著他們的時候,其中兩個年幼的已開始哇哇大哭,紛紛往才仁文秀的背后躲去。在院角,只見一個穿著紅衣服,衣容不整的小女孩,大概就兩三歲的樣子,見有生人來了,她滿臉惶恐,在我們的觀望之中,她怯怯地一步步地退到了院壩旁邊的幾個汽油桶后面,她還沒有汽油桶高,在汽油桶與汽油桶的空隙中間,我再一次看見了小女孩那驚奇的大眼睛。才仁文秀說她們從來沒見過陌生人,而且是這么大一群陌生人。
一進才仁文秀家寬敞的廚房兼做的客廳,首先迎接我們的是客廳正中一張印有布達拉宮的唐卡,唐卡兩邊分別掛著和的大幅畫像。我們剛坐定,才仁文秀的妻子班藏和妹妹才拉已滿面笑容地為我們端來了奶茶,只要你喝了一口,她倆就會馬上又為你斟滿,直到你喝不下了為止。奶茶還沒喝完,她倆又為我們每人端來了酸奶,不管是奶茶還是酸奶,都是用最新鮮的牦牛奶做成的,味道好極。從我們見到她倆起,她們的笑容就沒有停止過,一直不停地笑著,就像高原上晚間不落的太陽,給人的感覺很溫暖。
班藏和才拉都是典型的藏族牧區(qū)婦女,在她們的心里,女人的一生就是侍侯男人和照顧家庭,除此之外,別的什么都不需要。尤其是班藏,她連要一雙鞋的愿望都沒有,腳上的鞋壞到不能穿了,她也不說要一雙,才仁文秀發(fā)現(xiàn)了,才悄悄地給她買了一雙。當她生病了,她也是從來一聲不吭,有一次病得很厲害,被她婆婆發(fā)現(xiàn)了,她才被迫去看醫(yī)生。這就是藏族牧區(qū)的婦女,讓我為之動容的女人們。
才拉是個很害羞的女人,我們想請她跟我們合一張影,她卻一直往門后鉆,無論如何她都不肯從門后走出來,讓我們沒辦法。說實話,才拉應該是一個很驕傲的女人,因為她就是藏羚羊“愛羚”的“媽媽”,愛羚剛從山上撿回來時,首先在才拉家養(yǎng)了半年,在才拉的精心照料之下,愛羚才逐漸適應了從自然放養(yǎng)到人工喂養(yǎng)的過程。因為才拉,才有了今天的愛羚。
才仁文秀的家是一個有著12口人的大家庭,其中還有120只牛、600余只綿羊和32只山羊,他家沒有一般牧民家庭所擁有的太陽能或風力發(fā)電機、電視,更沒有冰箱,他家有的是無盡的愛,就像他們一家人每天飲用的雅瑪爾河水一樣,河水雖然細小如涓,但是卻終年不斷。
才仁文秀家有6個大人,才仁文秀的母親及他們夫婦、才拉夫婦,還有一個瘋瘋癲癲的50多歲的老頭兒。這老頭兒原來是做生意的,可愛喝點老酒,喝了酒之后就會昏迷癡癲。瘋癲之后的老頭兒就四處流浪,最后流落到才仁文秀家被收養(yǎng)。老頭病好后,又去那曲重操舊業(yè)做生意,做著做著又開始喝酒,酒喝了之后又開始瘋癲并流浪,四處流浪的瘋老頭后來被好心人送回了才仁文秀家。從這之后,瘋老頭兒再也沒有離開過才仁文秀家。
才仁文秀家有6個孩子,自己有一男一女兩個孩子,其余的4個孩子都是撿的,最大的一個女孩子今年已有12歲,最小的才一歲多點,剛會走路。這4個孩子中有3個父母雙亡,都是牧區(qū)的牧民,另外那個12歲的女孩子是很小的時候就流浪到此的。剛才和我們哭著照相的那3個孩子都是撿來的,而才仁文秀自己的兩個孩子已和他母親一起放牧去了。
這就是高原深處的一家牧民。雖然他們生活得貧寒卑微,但是卻很幸??鞓贰K麄円患也攀钦樟量煽晌骼锏奶?,每天散發(fā)著不絕的光和熱,溫暖著寒冷而荒蕪的可可西里。
7月18日卓乃湖保護站晴
在可管局下設(shè)的4個保護站中,除了卓乃湖保護站外,可管局的每一個保護站都是建在青藏公路旁的,雖然了無人煙,但卻多飛馳的車輛。卓乃湖離青藏公路約有120公里,它才是在真正的無人區(qū)。